诹安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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【马仔文学】入殓

我 杀 我 自 己

是be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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迪奇以为自己死了。

他的耳边尽是隐隐约约的杂声,像磁带卡带,擦啦啦,擦啦啦,一条条磨过去。模糊听得有人在哭,还有杂乱的大约是脚步声,呜呜警笛呼啸过来。有人把他抬上担架上了救护车,里边的仪器滴滴响。天地间所有的声音揉杂在一块儿堵着迪奇的耳朵,吵人得很。他很困,却还是撑着,他不能睡。

……地藏。

他没听到地藏的声音。

“……大佬!”迪奇撑着所有力气喊,旁人听来却只是一声哼哼。

他不能死,他要到地藏身边去。正在做抢救的医生感觉面前躺着的人忽然就挣扎起来,可惜身上折的折断的断没几处完好地方,最终不过是弹动几下。迪奇分辨不太清声音了,脑子混沌一片,只想着到地藏身边去。

地藏不会死。

他是地藏的头仔,是要死在地藏前面的,他没死,所以地藏不会死。


迪奇上次受这么重的伤得是七年前了。那时是被人打的,凄凄惨惨,倒在地上满身血。那时他也以为自己死了,睁眼却见一个男人蹲在面前,英俊的五官被路灯勾勒出几分柔和,迪奇有些呆了,嘴里的血都忘了吐。“这么能打,以后跟着我?”男人笑眯眯。迪奇晕晕乎乎,觉得自己这种人死了怎么还能上天堂见天使。

地藏不是天使,是阎王,迪奇无所谓,反正是他大佬。迪奇那时瘦得像麻秆,跟在地藏身后却也一副活阎王模样。砍人不比切菜难,第一次开枪手比泰山稳。他忠诚,地藏就对他好,一麻袋一麻袋给钱,去哪儿都带在身边。几年过去迪奇身子长开了,营养也足,转眼间比地藏还显得壮。迪奇的凶名不小,地藏很满意,他的头仔忠诚牢靠,最主要的是,还很靓,带到哪儿都非常长脸。

底下人一点不觊觎迪奇的位置,主要没人觉得自己能取代迪奇。大家平日里没活的时候还泡泡妞,赌赌博,就迪奇什么都不做,成日里围着地藏转,就差地藏上厕所他守在厕所外。小弟们纷纷夸赞迪奇哥事业心极强,迪奇不耐烦地叫他们滚远点,转身向着正端着酒杯谈笑的地藏又是一脸乖顺。

地藏不是个会照顾自己的人,喝起酒来次次喝到要吐。迪奇送他回家,给大佬安置在床上,掖好被子,整理满桌乱七八糟的酒瓶,把地上的衣服塞进洗衣机,倒了水放在床头,轻手轻脚地离开。马仔不会这样照顾自己大佬,迪奇会这样照顾地藏。

睡着的地藏敛了平日里的嚣张,眉头微蹙睡得缩成一团,还会做噩梦,叫人信他。迪奇把头抵在地藏肩上,“我信你的,你没做错。大佬,大佬,大佬……”迪奇一遍遍叫,直到地藏安静下来,翻个身沉沉睡去。

迪奇静默片刻,凑上去在地藏后颈轻轻印上一吻。

所有白日里不敢说出口的情愫尽数藏于夜里的吻,在寂静的克制中小心隐匿,不必告诉任何人,千般虔诚万般珍重只消自己明白,他绝不贪心。

能跟在地藏身后一辈子就是天大的恩赐了,怎么敢想更多。

所以当地藏玩笑般问迪奇是不是中意他时,迪奇是不敢相信的。他不知道哪里露了端倪,不敢说是却也不想否认,噗通跪在地上等地藏处置。

地藏拍拍身边的位置,“迪奇,来坐。”

迪奇低着头上前坐下。

“今年也二十了吧,有过女人吗?”

母胎solo迪奇仔乖乖摇头。

“抬头。”地藏说。

地藏的唇不比他本人,反倒极其柔软。

这个吻的前调是淡淡的微苦烟草味,后调却甜腻,像浸满蜜糖。

迪奇忘了呼吸,如果不是地藏一巴掌拍醒他叫他呼吸,他可能会成为第一个因为初吻憋死的人。

“大佬……”迪奇小心地,克制地抚上地藏的脸。

“可以啊迪奇,野心很大。”地藏笑,“还有什么野心,一并说出来?”


地藏总觉得自己也算千帆阅尽了,爱啊恨啊背叛啊牺牲啊,什么他没经历过。人生不过如此了,乱七八糟的堆积起来便是近四十年。人在某些方面会不断进步,在某些方面却要越活越回去,早些年的地藏一颗心足够冷硬,如今反倒容易被打动。迪奇眼里的光谁看不懂呢?也就他自己以为掩饰得不露痕迹。

他看着地藏,便像是要把一颗心剖出来。

地藏原先不以为意,觉得是年轻人一时迷恋。结果这火愈燃愈旺,一声大佬都能给这年轻人叫出千万种情绪。地藏想不愧是年轻,愣的很,也单纯的很。

地藏委屈了半辈子,终于尝得被人放在心间的滋味。

“大佬,我跟你跟到我死。”年轻人说,眼里亮晶晶的。他大约不知道到死这两个字有多重,又或是知道也要说出口。没有什么能阻挡迪奇站到地藏身边,除了生死。

一开口就来这么重的,年轻人啊。地藏想。

还是伸出手抱住了自己的头仔。


迪奇似乎是做了很多梦,梦里一帧帧闪过去,全是地藏。最后一幕的地藏浑身是血,看得迪奇眼眶也红,他于是挣扎着醒了。

白色,满世界蔓延的白色,他挣动,嘴里喊着大佬。

“三十四号病房醒了。”有人道。

几个人进了病房。“我大佬呢?”他想攥住眼前的人,却发现手上打了石膏。

“我不知道。”医生道,“待会儿警察来了,你可以问他们。还有,你最好别动,你伤得很重,乱动伤口会裂开。”

“别他妈废话叫警察来!我要知道地藏在哪儿!”

“……地藏?”医生犹豫了会儿,“冯振国?”

“你知道?他在哪儿?”迪奇腰腹的伤口裂了,他浑然不觉。

“新闻有说…他死了。”

林正风到医院的时候就听值班警察说地藏的那个马仔在发疯,伤得命都没了半条还死命想站起来,几个人都按不住他。

那个马仔。总是站在地藏身后,面无表情的,只有地藏招呼了才显出点情绪。林正风对他印象不深,只记得带走地藏那日他看自己的眼神,凶的像是要吃人。

迪奇的确在发疯。他的大脑似乎处理不了那句话。什么叫死了?他只是想起来去看看地藏,之后哪怕被枪毙也无所谓,只要看到地藏一眼。

“别疯了。”林正风冷冷道,“地藏被于顺天杀了。”

“你妈的少放屁。”迪奇忽然冷静下来,“带我去看他。”

“等你能从床上下来再说吧。”

“好。”

之后的迪奇似乎完全忘了地藏死了这件事,他安静地躺在床上,安静地吃,睡。不说话,不看任何人。“我感觉他精神状态有问题。”主治医生对林正风道。

“这不归我们管。”林正风道,向病房里看了一眼。迪奇正躺在床上盯着天花板,两眼空洞。

“他能上轮椅吗?”林正风忽然问。

医生犹豫了阵,“最好是不要移动。”

“地藏要火化了。”

医生叹气,“那…让他见一眼。”


迪奇不明白,为什么地藏真的不来看他。直到被人推到地藏面前。

他的大佬很安静地躺着,这么白的大佬他第一次见,以后大约也见不到了。迪奇想,怎么办,见不到了。

地藏没带他走,地藏留着他叫他自己活了。可是离了地藏的迪奇该怎么活呢,迪奇不知道。

他从轮椅上摔了下去,似乎连怎么坐都忘了。“大佬,大佬……地藏。”迪奇一遍遍地喊。

迪奇做梦,梦里地藏叫他活下去。迪奇只重复叫他别走。

“我真走了啊,迪奇仔。”地藏道,“活着吧,你才二十岁。”

迪奇于是伏在地藏腿上哭得声嘶力竭。迪奇从不哭,他把这一辈子的眼泪都掉光了。

可是离了地藏的迪奇怎么活呢。


迪奇的名号在香港如日中天。人人怕他,疯子惹不得。十年前的地藏是笑面阎王,迪奇才是真的活阎王,道理不讲,拼起来不要命。

他没再卖毒,却还是什么事情大搞什么,生怕忘了给警察添麻烦。人说他在报复。报复什么?

“报复那帮警察没救下他以前的大佬呗。”ca姐性质颇高地对新手下道。

迪奇没头仔,凡事亲力亲为,过得不像大哥,反倒更像个头仔。

“所以说地藏那家伙会养狗……你见过主人没了,链子没了,狗拿个链子给自己栓住,还一栓十年的?”ca姐笑了,“可他栓住自己一百年又有什么用,死了的人永远也回不来了。”

“地藏是谁?”新人问。

“哎呀,都过去啦。”ca姐摆摆手,自顾自喝酒了。


地藏叫迪奇活着,迪奇便活着。只是有些东西终于伴着诵经声,和着纸灰,随离去的人深埋六尺黄土之下,再没人见过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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